幾週的時間說快不快，說慢，也不怎麼慢。時間是平穩的走針，又像規律的放映機，只有人心傲慢的給了時間，下了忽快忽慢的定律。
藍曦臣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過的，自從上次自己在樹下彈吉他時，互相遙望的眼神對視外，他們沒有其他多餘的交集，彷彿前段日子就像沒發生過那般，他們只是普通的師生關係。
他曾經想傳Line訊息給江澄，可是打了一連串的訊息後，謹慎思量了幾番後，最終還是存在草稿夾裡沒有發送出去。
再度回神時就發現自己坐在教室裡，等待著江澄的課。
這幾週的時間裡，藍曦臣斷斷續續的從藍暄堂姐打聽到一些關於江澄的消息，在那件事之後，終於沒有像上次那般憋著自己的情緒，而是自主性的去看心理醫生，心理狀況似乎因為藥性的關係，平靜的好了許多。
這讓藍曦臣暗自鬆了一口氣，至少江澄不會再發生上次那種突然發病的狀況，他並不知道那天如果是別人撞見，江澄會不會對其他人也是這樣作賤自己。
這個想法讓藍曦臣不敢再繼續往下想，他只輕輕地搖了搖頭，想讓自己這種可怕的想法趕快從腦海中驅離。
上課鐘聲響起，江澄從教室前方的門口出現。
那人依舊如初見那般美麗的令人移不開眼，走向講台時的他，默默的環視了一圈後，沒有多餘的廢話，直翻開講義插上麥克風，清冷的聲線開始講起了這堂課的上課內容。
“恆星的形成，是種內縮的力量，這種力量濃縮在構成宇宙的所有原子中。”
“質能等價，E=mc2...。”
這幾個禮拜的課程都是這樣的狀態。
藍曦臣有些恍惚的聽著江澄的聲音，上課的內容他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，也就沒那麼認真的聽課程的內容，而是讓自己的思緒放空，並讓自己完全沉溺在戀慕江澄的身影裡。
他的目光始終追隨著江澄，望著他認真上課的臉龐，想起此人擁抱親吻的味道時，又再度入迷了眼，但就在江澄回望他時，他又快速的迴避著自己的目光。
每一次上課都是這樣的。
喜歡、想念他的心情溢滿整個心房，卻又同時害怕這個人會再度受傷，這種心情下，藍曦臣雖然還是一樣帶著如焰火般濃烈的目光，卻多了一絲畏縮的感覺，這種刻意迴避的動作，讓江澄莫名感到煩躁，卻又無法對自己解釋那是什麼樣的情感。
江澄看了一眼那個正慌亂的避開自己雙眼的藍曦臣。
明明這樣才是最好的。
兩堂課的時間，很快就結束了。
下課後的江澄，一如往常般飛速似的消失在教室內，藍曦臣望向他的身影，很想起身追尋他的身影而去，但每每想起上次那回事後，又打消了想要追出去的念頭。
追到了，見到了，能做什麼呢...？
不知道。
那人...好不容易會穩定下來的情緒，會不會又有問題...？
上次他看著自己在樹下彈吉他時，為什麼要逃走...？
藍曦臣原本在江澄離開教室後直站了起來，旋即想起這些後，又頹喪的坐了下來，很多答案都想知道，但問了很有可能又對他的心靈造成傷害。
那人恐懼不安的眼神，刺的他心裡像是被勒緊的脖子，一呼一吸都痛苦不堪。
他不想要那個人再受傷了，可是又阻止不了自己愛上他的心思。
直到教室內的人影全都走光了，他才落寞的收拾了自己桌上的東西，由前門離開。
“喂，你停下。”一個令藍曦臣震驚不已的聲音，在他踏出教室門後兩步的距離時，阻止了他繼續往前走的動作。
江澄整個人，斜靠在教室門旁邊的柱子上，抱著胸，平淡地推了推銀邊眼鏡，說道“我有話跟你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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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澄走在前方的身影有些單薄，今天穿搭套裝，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，正是他倆初見相遇時的暗灰紫色西裝，只是這次對方的身形似乎比起之前的樣子更加瘦弱的感覺。
直到他們兩沉默的走了一段路，並再次回到江澄的辦公室內。
江澄輕輕地帶上門後，看了藍曦臣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後，直往沙發上坐下。
“上次的事。”江澄盡量的讓自己的聲線平穩，“對不起。”
不知道為什麼，他覺得有必要和藍曦臣說個清楚，至少這幾週下來，江澄的心情因藥物控制的關係趨近平緩的狀態，在這種平和的狀態下，好好地讓彼此奇怪的曖昧氣氛結束才是。
而且，唯有說清楚講明白了，他才有可能那個可能可以脫離『移情』的狀態，這是他看完心理醫生後，所得到的結論。
不過顯然藍曦臣有些對不上他所說的道歉是指什麼事情，有些不明所理的發出了一聲疑惑。
“上回我發病的事。”江澄輕輕地抿了抿唇，繼續說道“那天，在這裡的事，還有你送我回家後的事...謝謝，還有...對不起。”
那聲對不起說的很慢很小聲，藍曦臣望見對方抬眼看他的表情，那雙隔著玻璃鏡片的紫色眼瞳，彷彿帶上了一層『沒有任何關係』的冷漠。
就如他們之間，又再度隔了一道厚牆。
藍曦臣默默坐到江澄對面的沙發椅子上坐下，輕聲的說到“我也很對不起阿澄你...。”
聽見那聲『阿澄』的他，又再度打斷了藍曦臣的話，並有些煩躁的取下自己的眼鏡，直說道“藍同學。我說了我們沒有很熟。再說一次，不要那樣叫我，請稱呼我為江教授。”
藍曦臣先是沉默了一陣後，最終只張了張口，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。
他一眼望進江澄卸下眼鏡的純淨眼瞳，而不是如上一次那般參雜著混沌的害怕，眼裡找不到一絲迷茫，彷若上回的狀況，如夢境般虛幻不存在過。
“請你務必記得這個稱呼。”江澄冷冷地勾起嘴角。
他在心裡算著自己在下課後先吞了顆控制情緒的藥物，能讓他此刻保持穩定的情緒和藍曦臣對話。
接著，江澄望向藍曦臣那張過分好看的眉眼都皺了起來，彷彿心疼著什麼都樣子，“還有，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？”
“我說的抱歉，單純只是指我個人發病這件事。”
“嗯...。”藍曦臣斂下眼眸，回應道。
“所以，對不起，請你忘記，對你對我都好。”江澄閉上眼，說的很淡。
這才是最正常的樣子。
他和藍曦臣，該斷就得斷。
就在他們又是沉默一陣，江澄以為對方不會再開口說話時，藍曦臣開口了。
“江教授，我...我想我是忘不了的。”
“而且我...還是會繼續喜歡你。”藍曦臣的話說得很慢很小心，他一邊仔細的觀察著江澄的表情，一邊擔心著自己所說的話，是否會再度激起對方不安定的情緒。
藍曦臣目前只知道江澄對於『愛』這種情感，似乎很迷茫找不到出路，對『情愛』這檔事更是如此。
他在這幾個禮拜裡，查閱過許多關於精神病患的資料，也終於明白對方這種時時刻刻處於『受驚』狀態的大腦，對於任何可以刺激到他的訊號，會立即做出一些大腦所認為的『最佳防衛』機制，來保護這個人的心靈。
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何上次，那一場單向的性愛遊戲裡，江澄會突然發狂的把他想作成另外一個人，甚至是在異常恐懼的那一刻，想起另一件以前曾經被性侵過的經歷，來阻擋現在這一刻的不安定的心靈狀態。
而江澄則是不知道為什麼藍曦臣這陣子突然畏縮了起來，明明之前都是那麼熱烈的想要告訴他，到底有多喜歡他，為什麼現在在逃避？難是因為自己上回發病的時候，傷了他嗎？
明明自己才是受傷的那個人，為什麼自己要感到難受？這是精神疾病在控制，還是自己真的愛上？
不管是哪一個，結果都不好。
“總之，不行。現在我們都得忘記。”說完時，江澄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。
“那未來！...未來可以嗎？”
江澄沒有選擇回答他的話，而是沉默的站了起來，走向百葉窗的那一側，背對著藍曦臣。
他看見對方的表情，在那一瞬間雀躍起來的樣子，心裡一陣抽疼。
藍曦臣望著他看，直到江澄將窗戶打開來，晚秋微風的吹來進來時，他才再度開口說道“...那天，在樹下的那首歌，是我為你寫的，還沒完成。”
那首曲子...。
原來是他自己做的嗎...？
“下下禮拜就是你生日，我會在那之前完成這首曲子的，到時候，可以讓我唱給你聽嗎？”
生日...他什麼時後又知道自己生日了...？
說了好幾句，見江澄都沒打算理他的樣子，他向前走了幾步，來到距離江澄身後兩步的距離時，開口輕聲呼喚，“江教授...。”
心跳感覺有點過快。
“...你的話，說完了嗎？”江澄知道藍曦臣的距離離他很近，自己日日夜夜所想念的溫暖身子就在自己身後，卻讓他不敢回頭，心臟劇烈的跳動讓他微微難受的輕喘了起來，並害怕自己這一刻的情緒潰堤。
江澄忍不住在心裡暗罵：該死的藥。讓他現在開始分不清自己的情感，並陷入有些混沌的狀態。
“嗯。”
“那你...。”正想直說出『滾』這個字眼，但想了想對自己的學生說出字，多少還是覺得有點不妥。
“那你離開吧。我等一下還有其他事。”
明明這樣才是正常。
江澄沒發現剛剛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了，帶上來那麼點委屈和哽咽聲，他太專注在自己的心理狀態了，卻沒發現自己顫抖的身子和聲線不小心出賣了他此刻的情緒。
“你怎麼...？”
“我沒有。”此地無銀三百兩。
“江---。”藍曦臣心疼的往前了一步，只喊出了一個字就被打斷。
“藍曦臣你別...別過來。”江澄難受的將手壓上了自己的心臟處，並厲聲阻止道“你聽過移情作用嗎？你不該的、我是有病的，你離我越遠越好。”
“我不怕你身上的那些東西，更不怕你的那些心理疾病的問題，我只怕我...傷了你。”
“所以我也很對不起你，上次你明明---。”
“不要提那件事！...好，反正那次就是個意外，我不需要道歉，只是想告訴你。”江澄深了口氣說道“就是我們都得忘！你聽不明白嗎？”
“我...。”
“不能再這樣下去了，永遠不能！”江澄轉過身，讓藍曦臣看見他一臉痛苦的表情，“上回，是我的不對，我作為你的老師，...我應該拒絕你的，可是你...”說不下去的江澄蹲了下來，並將臉埋進自己的雙手裡，“為什麼，你要一直靠近我...？”
自己的情緒，最終還是沒能壓住。
“阿澄...。”
“為什麼...我都用盡全力推開你了...，你還要靠近，你煩不煩人啊...嗚嗚。”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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