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澄拒絕藍曦臣後，重重的關上了門。
他的背靠在冷冰冰的大門上，緩緩的往下滑，直到自己呈現蹲姿為止，並將頭埋在膝蓋上方，腦袋混鈍不已。
昨日酒後的宿醉感還沒完全消失，腦袋卻不停的回想著剛剛藍曦臣擁抱的感覺，還有那個昨天晚上溫柔的，被照顧著的感覺。
為什麼...會有一種心痛的感覺？
那是他的學生。不行，不可以。
...自己又開始犯病了嗎？
好像一段時間沒吃藥了...又開始犯病。
江澄是有心理疾病的人，他曾經為了治好自己的病來到醫院治療，並且在那個時候，把自己無處宣洩的情感，『移情』到溫醫師溫情的身上。
移情是精神分析學的重要病例之一，指的是患者的欲望轉移到分析師身上而得到目的的過程。
『溫情姊，我喜歡你！』
『阿澄，我很高興你能喜歡我，但是身為醫生，我必須告訴你。你這個不是喜歡，而是移情的症狀。所以我必須拒絕你。』
對，他不是喜歡溫情。只是『移情』作用在作祟。所以，那當然不是喜歡。
那喜歡...藍曦臣？
不可能。那是『移情』。剛剛內心裡有著名為『喜歡』的情感，那不是他真正的心情。
那...藍曦臣對自己的『喜歡』，又是什麼？
呵，懷疑？那不就是喜歡上自己的外貌而已嗎？沒什麼好心疼的。
江澄把自己的頭抬起，無神地盯著前方好一會兒，直到江厭離要出門上班了，才發現她的弟弟此刻還蹲在玄關處，似乎在思考著什麼，臉色異常難看。
江厭離是知道江澄的心裡疾病的，她望著那個蹲在地上，神情冷漠的江澄後，一臉擔心的蹲了下來，並輕拍了她弟弟的肩膀，說道“阿澄、阿澄。”
江澄陷在思考中，好一會兒才發現有人在叫她，才有些失神地將目光聚焦在江厭離身上，恍神似的說道“姐...怎麼了？”
“阿澄，你臉色好差，怎麼了？”江厭離抬手就要撫上江澄的額頭，對方的臉色有些蒼白且嘴唇正在微微的顫抖，讓她看的很是心疼，但此刻的江厭離以為，江澄只是因為昨天喝太多酒的緣故，所以才這麼愣神的樣子，完全沒想到江澄剛剛與藍曦臣所發生的事。
“啊？...我沒事，可能是昨天被魏無線灌太多酒，宿醉還沒好。”江澄有些迴避著江厭離的眼神，他並不想讓他的姐姐有太多的擔心。
“是嗎？你真的-----”
江厭離的話都還沒說完，就被江澄給打斷，他不能讓他的姐姐知道自己又開始犯病了，“姐，我沒事。你不是要上班嗎？趕快出門吧。”
“好啦，我現在就要出門了。只是阿澄，你有什麼事一定要跟姐姐說的，知道了嗎？”江厭離雖然有些懷疑，但既然江澄都那麼說了，她也只好相信，並站了起來，朝江澄伸出一隻手。
“姐，你擔心太多了，我真的沒事。”江澄淡淡一笑，並順著江厭離伸出的手的力道，站了起來。
直到江澄整個人站了起來後，他才發現他的雙腳微微的顫抖著，但他還是很克制自己不要在江厭離的面前暴露自己的狀況，甚至有寫慶幸自己還是穿著寬鬆的睡衣，才沒被身為護士的江厭離發現。
“好，知道了，子軒現在照顧阿凌睡午覺去了，你今天沒課的話，就再睡一下吧，不然你的臉色真的很差呢。”
“好。”
“阿澄，那我走了。”
“嗯，路上小心。”
直到江厭離關上門後腳步聲都遠去了，江澄的默默的轉身回到客廳裡。
他坐在原本自己睡著的位子上，看著前方空空如野的沙發，又想到自己早上就是在這邊和藍曦臣相視而望，忍不住又紅了臉。
藍曦臣...。他的學生。
現實的戀愛有時候真的很殘酷。
他沒發現自己已經愛上藍曦臣，就僅僅是那一眼。
他們不是同一個宇宙裡的人，只是剛好平行。不能讓毫無相干的引力互相牽絆，不能擁抱兩個本不該擁抱的存在，那只能任由名為時間所產生吞噬愛的黑洞，不再交集、不再觸碰，不再為對方心動。
請停止。受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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藍曦臣一個人搭上公車。
現在時間下午一點左右，身體不知道是不是被剛才的心情影響，有著異常疲累的感覺。
他在內心想著也許是時差的關係，再加上一個晚上沒有好好休息的疲勞感，讓他感到疲憊，但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。
他的體力才沒有那麼差，只是不想承認剛剛那個瞬間『被分手』的感覺太過真切。
回到叔父家，藍啟仁已經為了工作離開不在家，那兩個孩子也被送往幼稚園上課去了，藍暄也為了今日的居酒屋開店做準備不在，自家弟弟也去上課了不在，回到空蕩蕩的家裡，本該早已習慣的安靜，卻突然讓藍曦臣覺得，好像有點太過孤寂。
他喜歡江教授他們家的氛圍，儘管他們家也是聚少離多，但是那個感覺，大家都在一起的感覺，讓他覺得倍感窩心，甚至有些回味起剛剛江澄在桌底下偷偷踢著他的那些可愛的互動。
最後的最後，江厭離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原因，江澄在推開他後，那個好像受傷的眼神，讓他好像理解又不能完全理解。
黑洞。神秘的領域。
刺青。受傷的痕跡。
他的教授是他活了21年，第一次想要主動靠近的領域，卻被人狠狠拒絕。
失落，藍曦臣人生頭一次有失落的感覺。他以前不管做任何事情都是輕而易舉，好像『成功』這兩個字對他來說，根本就是理所當然的存在著，而現在他真實的體會了什麼叫『失敗』。
江教授只是因為師生戀，所以才拒絕他嗎？
不，應該不只這個原因。
最後一眼，包含太多藍曦臣無法理解的過往。
還有那個推開他，那雙冰冷到令人心疼的雙手。
藍曦臣一路沒有停留的走回自己房間，身體很累，但他卻不想睡覺休息。他坐在藍暄堂姐幫他整理好的書桌上，並從抽屜裡拿出紙筆，開始一筆一筆的描繪著江教授最後離去的身影。
藍曦臣憑著自己的記憶在紙上描繪著，他快速的素描那一抹離去的身影，甚至開始在一旁畫出他當時的表情，卻怎麼也畫不出內心想要的樣子。
也許就是不理解吧，亦或者太多情緒糾結成一團，讓藍曦臣沒辦法彙整出內心想要的，完整的他。
這個感覺不對。
那個感覺不是他想要的。
他畫不出來。
最後，藍曦臣有些頹喪的將筆放在一旁，望了一會兒向窗外有些耀眼的陽光後，又默默的從自己的書包內，拿出自己早上睡著前正在閱讀的書。
那一本講述天體學的書，他隨意的打開一頁。
上面的文字寫著：『...絕對的距離，投射著光芒的行星...成為了行星與行星之間的距離定律。』
定律。無論如何行走自轉，都縮短不了行星之間的分毫距離。
思念。無論如何阻擋阻攔，都想要靠近，哪怕是一點點的距離。
藍曦臣已經無法克制，並心痛的開始思念著江澄了。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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